魏宝珮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。
“没话说了是吧?”
她还是低垂着脑袋不说话。
魏氏在手边的鸡翅木四方雕花小案上重重一拍:“那就听我说!”
连话音都咬的更重了。
魏宝珮心头一沉,抬眼去看。
魏宝令似乎上前想劝,被魏氏一个眼神给制止住。
“元瞻与宛宁,本就是青梅竹马,这我就不提了,元娘方才有句话说得对,你告诉我,你有多大的脸面,什么样的尊贵,能逼得沛国公府的二郎因为你而匆匆与人定下婚约亲事,嗯?”
“可是姑母,回京这一路上,我从没听说过……”
“什么都要叫你知道吗?”
魏氏眯了眼,见她还是不受教,心情越发坏起来:“你叫我一声姑母,我少不得要教你些规矩。
或是这些年你姨娘挑唆的,仗着你阿耶偏疼你几分,便把自己看的比元娘还要尊贵。
二娘,人要有自知之明,是不是要我请你姑父写一副人贵自知的字,装裱起来,天天挂在你的房中,你才能醒悟过来?”
她越说越难听,真是半点情面不讲,压根儿没打算给魏宝珮留什么脸面的:“你的出身,咱们魏家的门楣,你心里到底有没有数?
我嫁你姑父,能做吴郡顾氏的大妇,是因魏氏当年还如日中天,与顾家乃是门当户对!
现如今,快三十年过去,魏家早不复当年。
你阿耶是个没血性的,更不要说前些日还出了魏志朝那个案子。
如今你还敢妄想攀附沛国公府?
我知道你阿耶送你进京的意思。
他疼你,舍不得你寻个不上不下的人家嫁了,盼着有我在,有你姑父在,说不得还能借国公府与郡王府的面子,给你寻个高门郎君,叫你嫁过去做人家家里的大妇。
诚然这盛京门楣中,也不是没有庶女做大妇的先例,但是二娘,从门楣到品行,有哪一点,你是匹配得了姜家儿郎的?”
魏宝珮一张小脸顿时血色全无,煞白一片。
她站在那儿,摇摇欲坠。
如风中飘零着的一片落叶,随时都可能打着璇儿摔下去一般。
魏宝令到底还是于心不忍。
她上前去,托付着人,弱弱叫魏氏:“姑母,这话说的太重了,二娘她……”
魏宝珮却突然来了劲,一把推开她:“用不着你假惺惺的装好人!你除了会装无辜,扮可怜,哄得长辈以为你柔善,还会做什么?”
“魏宝珮!”
魏氏拍案而起:“你太放肆了,眼里还有我这个长辈吗?”
毒蛇
魏氏越是这样,魏宝珮越觉得她今日无非为护着魏宝令,才有这般难听的话说给自己听。
面上既挂不住,心里也不服气。
她站在那儿,捏着自己虎口处,咬了咬牙:“姑母,您是大姐姐的姑母,也是我的,可心怎么能这样偏呢?”
魏氏觉得她实在无可救药。
要论偏心,天底下还有能偏得过她阿耶的?
合着这十来年,就许她阿耶偏颇她,便不许旁人也有偏心的时候。
何况她还不是因为偏心元娘才这样说。
话虽然难听了点,可却也指望着能把这个糊涂的东西给骂醒了,免得今后这样的事情时常发生。
她家里头原本清清静静的,并不想为着她们姊妹之间的口舌之争搅扰的家宅不宁。
况且大郎与二郎也快归家了,本来在外头游学久了,她就生怕两个孩子心越发野了,不愿意在家里待。
要回来见了这样的表妹,肯定更不想留在家里,找个借口,一跑又要大半年。
大郎眼看着到了成婚的年纪,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,一到外面去别说大半年,就是三年五载不归家,都没人管他。
该入朝,也该成婚了。
魏氏定下心神,心中已然有了计较与成算:“你用不着跟我说这些,偏心不偏心的,且轮不到你来说嘴。
你先是逼问长姐,再来逼问我,你的规矩可真是好。
这一个月不要出门了,就在你自己院中给我抄一卷《女论语》来,我每日都要检查,一刻也不许偷懒!”
她把这些说完了,转头看自己身边贴身的大丫头,然后吩咐道:“你安排两个积年的妈妈过去守着她的院子,一个月,少一个时辰都不行,她若踏出了小院一步,我只与你问话!”
“我不服!”
魏宝珮眼泪簌簌往下掉,拔高了音调喊出来。
“就算姑母说的都是正经道理,可若不是大姐姐——这么些年了,姜二表兄都没考虑成婚的事,怎的我一来,前后都不过半个月时间,他就定下了这门亲事?要说没有大姐姐的功劳,我一个字也是不信的!”
这是成见。
她对元娘的成见太深了。
尽管魏氏并不知晓这样的成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