福不浅,他显得特别得意。
我轻蔑地看了他一眼,心想,你不是把我当成奴婢吗……
他的那些朋友,我看应该是酒肉朋友才对吧,像一群登徒浪子,男的言行轻浮,好色的眼光在我身上扫来扫去;女的浓妆艳抹,矫揉造作。
他们摆好两个球门,开始比赛。甘宁在球场上虎虎生风,大显神威,进了好几个球,有人调侃他“嫂子来了,宁哥就这么生猛!”他得意地微笑,时不时朝我投来一个自命不凡的眼神。我都厌恶地移开视线。
他们让我上场,我推说不喜欢。甘宁走过来,好像很关心我,说:
“你不喜欢踢球吗,那我们换个游戏吧……”
他又叫人牵来马匹,摆好门洞,让我们打马球。我迫于无奈只能配合他们玩了一下。他们倒是玩得很尽兴,大喊大叫,疯疯癫癫……
“翠云姑娘怎么无精打采的呀?”休息的时候有个女人笑着说,“是不是不喜欢跟我们玩耍呀?”
“不是,不是,”甘宁连忙说,“她有点认生,初来乍到还不习惯,多来几次就好了——”
“怕什么呢,我们又不会吃了你,”另一个女人掩嘴笑道,“翠云姑娘,你要活跃一点呀,老是板着张脸,很吓人诶——”
“是啊,气氛都被你搞坏了,呵呵呵……”
“好了,好了,不要急,让她适应一下……”甘宁笑道。
那几个女人走开后,甘宁低声对我说:
“你要主动一点才能融进来啊,老是冷冰冰的,干什么呢?这么好玩,你以前玩过吗,有这么好的场地和条件吗?我那些朋友都是随和开朗之人,有他们陪你,你还不开心?”
抱歉,我一点也不想融入你们,我心里想,听着那些人在附近热烈地讨论刚才哪个球打得精彩,哪个人马上动作优美。
“他们是做什么的呀?”我随口问道。
“他们?”甘宁看了那些男女一眼,说,“他们有的是军队家属,有的是本地士族子弟,还有些酒楼伶优。”
“他们都不用上班吗?他们都成年了吧……”
“嗨,那不碍事,”甘宁不以为意地挥了挥手,“请个假就行了,今天专门来陪你的,你可要感激我们……”
“你们是想组个球队吗?想去皇帝面前表演,靠这个为生吗?”
“什么?”甘宁皱起眉毛,“你在说什么,我们只是玩玩啊——”
“玩玩连工作都不管了吗……”
我想起在汉中的日子,那时候我在作战之余要练习神通力,松铭不光要处理文书,还会抽空借阅营地里的书库。我们几乎都没有时间玩耍,更不用说请假了。
我承认,我们有的时候把自己逼得有点太紧了,但一切的工作和努力都是必要的,我们有任务,有使命,有目标,不得不加倍努力。
现在看着甘宁和他的朋友们占用一间大殿,明目张胆地请假玩游戏,不禁觉得既无趣又空虚。
“工作,”甘宁哂笑着说,“工作只是混口饭吃,别老想这个,人生就是要及时行乐,不然有什么意义呢?”
“我问一句……”我转头正脸盯着他,轻声说道,“你们平时也是这样吗?”
“是啊,怎么了?”
“你未来没有什么打算吗?”
“以后的事以后再说吧,现在管它作甚?”
“那你就一直这样每天玩乐?”
“休息的时候就是玩乐啊,不然还能怎样?哈哈,我知道你在想什么,”他露出一个嘲弄的表情,“你觉得我玩物丧志了,是吧?嗨呀,想不到你思想这么刻板,真像个老古董啊,可惜了你这副漂亮脸蛋,要是你稍微懂点风雅,当个交际场上的万人迷不是问题。”
“当万人迷有什么用呢?”
我用天真的眼神看着他问。
“什么用?”他露出吃惊而轻视的表情,“瞧你说的,大家都喜欢你不好吗,人活着不就是为了这个吗,受欢迎才过得有意思啊,你不懂是因为你朋友太少了,你得多交点朋友了……”
如果是你这种朋友,我宁愿一个也不要。
“不要太死板了,娘子,”甘宁用教育晚辈的口吻说,“我们只是偶尔放松一下,别这么严肃……”
然而他的行为与他的话不符,因为接下来五天,他一直带着我纵情声色犬马,好像打定主意要让我融入他们的圈子,逼我参加各种各样的娱乐活动,体验了许多我从未体验过的游戏。平心而论,它们是很有趣,我不反对工作之余适当的娱乐,但他们却每天乐此不疲。
如果世界上的战争能通过打牌和打球定胜负,那他们所做的一切还是挺有意义,然而不存在这样的世界,他们也不是皇帝跟前杂耍的弄臣,但我见到他们每天唯一钻研的,就是各种奇技淫巧,谁玩得好,谁最会附庸风雅,谁就能得到推崇和赞扬;谁表现得质朴老实,谁就要受到嘲笑。我感觉他们就像一群没长大的小年轻,因为只有涉世不深的年轻人才会把游戏当成人生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