想着想着,一个疑问自动地浮上心头。松铭算是一个圣人吗?
我的感情想要立刻肯定,但理智说:且慢,有待商榷。为什么?因为很自然的,我忆起了他在战争中做的事情。
他为了胜利不择手段,曾经教唆杀害平民。
有人可能会说这是一个偶然,一个特例。但我知道不是的,在他彬彬有礼的外表下,包藏着冷酷无情的心。之所以他没有表现出更多的残忍,仅仅是因为他没有得到机会。一旦有这种机会,有这种需要,他会毫不犹豫地采取非常措施。
这样的人能称为圣人吗?
显然不能。
那我还喜欢他吗?
是的。
为什么?
我不敢去想,耻于去想,答案就在那里,只是看我有没有勇气揭开它的面纱。
听了我的自白,阁下应该想到了,对不对?我真的很羞耻,但我已经没有什么可以隐瞒的了,那我就直说了:
因为他对我好。就这么简单。
因为他对我好,只要他不伤害我,那么就算他伤害了别人我还是喜欢他。
啊,我真庸俗啊,我以圣人自持,结果离圣人相去甚远。这不就是最自私、最平庸的那种想法吗?只要自己好,不管别人死活。
呵呵,不能免俗的自己,有什么资格对别人提出那么高的要求呢?
想到这儿,我愈发觉得自身的嫉妒是一种特别小心眼儿、特别不公平而又幼稚的想法……
或许我注定只能跟别人一起分享,而不能单独地占有他……
我长吁出一口气,品味着心里阵阵酸楚。
更让我害怕的是,有的时候我不但不反感他的冷酷,反而有点欣赏,幻想他能那样对我……不要那么温柔,冷酷一点……
啊啊,我真的好贱哪……越来越搞不清楚该如何面对这份情感了……
在我胡思乱想的期间,天色渐晚,暮色四合,寒鸦凄切,树影婆娑,小茅屋里透出了橘黄的灯光。童子打开门,端了一碗水出来,我辞谢了。
月亮升起来时,我猜今天可能见不到了,便打算回去。甘宁靠着树干睡着了,我正要过去叫醒他,这时树丛中走出来一个人,步履轻盈,单衣单裤。
我怔怔地盯着他。
他走到光线里,目光扫过在地上打瞌睡的甘宁,然后落到我身上,看着我略施一礼,说:
“贵人,光临寒舍有何贵干?”
就着微光,我看见了一位鹤发童颜、仙风道骨的老人,身板硬朗,个子不高,一身素衣。我立刻意识到我等的人来了,连忙整顿身形,恭敬地说:
“拜见黄老先生——”
我刚说了一句,门就打开了,童子端着烛台,在光芒中走了出来,叩首道:
“主人,这位娘娘在此等候多时了。”
“贵人驾到,有失远迎。”老人说,伸手示意我进门,“天气寒冷,请屋内叙。”
我瞥了甘宁一眼,他低着头正在酣睡。老人的目光也投向了他,含蓄地说:
“甘将军……”
“没事,且让他睡吧。”
我微微一笑,老人面露一丝惊讶,但非常尊重我的想法,没有提出异议。
我登上石阶,走进草庐。老人随后,童子关上了门。
“请坐。”
这是一间两房小屋,内屋没有点灯,外厅明净。我和老人分坐茶几两边,案上摆着一张长方形深褐色茶盘,上面有一张迭放整齐的茶巾,一个短嘴宽肚陶壶,一个青瓷茶荷,一个黑砂茶滤,老人面前是一套带盖和托的白釉茶碗。
案边有一个叁脚小火炉,风窗里火光青蓝。炉上有一口釜,釜里有些微沸腾之声。老人说:“备茶”,童子把烛台放在案上,用一个长柄木勺把釜里的水舀进陶壶里。
“山野村夫,屋舍鄙陋,不曾备贵人茗品,止有毛尖黄茶,不到之处还望包涵。”
老人从案几下面取出一套跟他相同的茶杯和茶碗,随后说道。
“黄公言重,妾不胜惶恐。今日得见尊颜,幸甚涕零。”
老人把新的茶具放在案上,童子跪在一旁,用另一个碗接了釜里的水,就着茶盘冲洗。
“贵人上姓何处,屈驾光临有何贵干?”
“妾凉州马氏,拙字娥梅,乃令郎旧交。受令郎所托,特来拜见。”
“犬子现在何处,何以劳烦贵人?”
“令郎久羁西域,不得归,因而托妾身寻其甥,有要事相告。”
老人沉默了,我连忙用松铭告诉我的情况安慰他:
“黄公稍安,令郎虽羁西域,但身体无恙,在当地行动自由,生计不愁。”
老人注视着童子洗完了茶碗和茶杯,用茶巾擦干,然后放在我面前,随后缓缓说:
“贵人何以得知?”
“妾一友曾旅居西域,与令郎友善,故此受令郎所托。”
我没好意思说松铭是